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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蒼洱的夥伴 子慎,我會支持你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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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晚,等所有人都回房後,沈銀河又再次摸入林渺渺的房間。

後者正緊張地坐在桌前,小臉煞白,見到她慌忙迎上去:“沈道友,不然我們還是告訴師兄他們吧?”

“不行,”沈銀河想也不想拒絕,“你師兄肯定不會讓你冒險,失去你這個誘餌,我們該怎麽找魔獸?”

林渺渺:但她不想當誘餌啊!

沈銀河不肯妥協,她愈發害怕,轉身就要朝門口走:“我……我還是覺得告訴師兄比較好……啊!”

她忽然蹲下身,表情痛苦地捂住腹部:“好疼……”

沈銀河見狀,立即奔過去,關切道:“怎麽回事?傷口又痛了?”

林渺渺心想此人雖要挾她,但真出事果然還是會像其他師兄一樣關心她,心裏有點小甜:“還好……”

沈銀河:“你手捂得那麽緊幹嘛?趕緊松開讓我看看藤蔓有沒有長出來!”

林渺渺:“……”雖然淑女不說惡語,但此人是真他媽的狗。

但等她往下一看,頓時什麽心思都沒了:“藤……藤蔓!”

從林渺渺的腹部伸出一根漆黑的藤蔓,如同活蛇般扭動了下,忽然用力向前一沖,林渺渺被她帶得失去平衡,驟然被拖出房間:“啊——!”

她尖叫:“沈道友!”

“稍等!”沈銀河大叫,“抓住這個!”

她丟過來一樣物件,林渺渺慌忙接住,定睛一看,卻是一根炭筆。

她不禁錯愕:“這……這是幹嘛?”

“快往地上畫啊!”沈銀河跟在她後面催促,“那根藤蔓拖得太快了,我擔心跟丟你們!”

林渺渺:“……”

沈銀河,你他媽不是人!

*****

沈銀河是被手腕傳來的痛意給勒醒的。

當她睜開眼,發現自己呈“大”字型被吊在空中,周圍全是蠕蟲般扭動的藤蔓,一圈一圈將她纏住。

“銀河!”一道細小的聲音從腳下傳來,蒼洱努力擡頭看她,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表情,“太好了!你醒了!”

“恩。”沈銀河回了他一句,嘗試轉動手腕,無果。

蒼洱見狀道:“沒用的,紫蘿花的藤蔓極為堅韌,就算用利器也斬不斷,而且這些藤蔓還吸飽了人類的血液,實力大漲,不是我們能對付的。”

他示意沈銀河看向周圍:“那些繭裏面全是之前失蹤的女性們,她們被花魔強行擄到這裏,成為它的養分。”

說這話時,他的臉色又白上幾分,沈銀河順著蒼洱的身體往下看,一段藤蔓纏在他身上,正如同波浪般上下起伏——它在吸食蒼洱的血。

蒼洱註意到沈銀河的眼神,還以為她在害怕,安慰她說:“沒事的,這些藤蔓不會一口氣吸完我們的血,它不想讓我們死掉。”

這花魔倒挺懂可持續發展,沈銀河想,死了可不就沒血吸了嘛。

但從蒼洱勉強的嘴角來看,他自己也應該清楚,這只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,等他們的體力被耗盡,終究只有死路一條。

沈銀河問:“林渺渺呢?”

蒼洱示意她看向不遠處,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綠繭橫趴在地上,頂上露出的一小塊黑色應該是林渺渺的腦袋。

沈銀河收回目光,開始試圖掙脫藤蔓,可惜她越掙紮,藤蔓反而捆得越結實,深深勒入她的皮膚,鮮紅的血順著胳膊一滴滴落下。

蒼洱不忍道:“銀河……算了吧。”

他們都只有練氣修為,被魔族抓住只有死路一條,並不是說蒼洱不想活,只是在巨大的實力差面前任何的抵抗都將成為徒勞。

見沈銀河不理他,蒼洱又叫了一聲:“銀河!”但她沒有停止掙紮的動作,蒼洱有些茫然,視線落到一點,卻陡然僵住。

“銀河!!”他的聲音變得驚慌,像是被烈風撕扯後的落葉,破碎落下,“他來了!!”

沈銀河一頓。

紫蘿花魔的腳步比蒲公英飄落的聲音還輕,他走到沈銀河身側,表情有些吃驚:“咦?已經醒了?”

藤蔓化作的手挑起沈銀河的下巴,她不由皺了下眉——藤蔓表面覆蓋著細小的倒刺,輕而易舉勾破沈銀河的肌膚,細小的血珠滲了出來。

像是陡然炸碎的玻璃球,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甜腥的香味。

花魔似乎被血氣挑起了魔性,紅眼中閃著饑餓的光:“嗯……睡醒剛好有些餓了,就用你開餐吧。”

藤蔓將沈銀河纏的越發緊,她甚至能聽到骨頭像是不堪重負般發出脆弱的聲音,她狠狠咬牙,試圖讓疼得嗡嗡作響的腦袋清醒一些,用力扭動身體,看樣子是想從藤蔓中抽出一只手。

紫藤花魔被逗笑了:“放棄吧,你不可能逃走的。”

沈銀河卻恍若未聞,咬著牙與身上藤蔓做鬥爭,望著她奮力掙紮的背影,蒼洱有一瞬的恍惚。

藍玉也是像這樣……似乎從來都不曾放棄。

那時他們兩人組成一個小隊,決定去林中捕捉魔獸,卻不想誤入狩獵的魔獸群,兩人自然不敵,忙向出口奔去。

可在逃跑途中蒼洱不慎摔倒,扭傷了腳腕,若不是藍玉眼疾手快把他帶上樹,也許早就被饑餓的魔獸撕成碎片了。

但藍玉也為此錯失了最佳逃跑時機,魔獸將他們團團圍住,兩人被困樹上,只得相互依偎在一起,似乎這樣能從對方身上汲取到些許勇氣一般。

一顆只有兩米高的杉木,兩個少年倉惶伏在枝椏間,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害怕而膽怯地註視著底下雙目發紅的魔獸。

“抓緊我,”藍玉對他說,“樹上空間很小,小心別掉下去了。”

為了幫助蒼洱穩住平衡,他伸出手,用力握住蒼洱。

那一瞬間,即使命垂一線,一個念頭劃過蒼洱的腦海。

一個可怕的,可恥的念頭。

——如果能讓這一刻成為永恒該由多好。

因為是家族中的嫡長子,因為有個身份顯赫的母親,自小他就被父親給予厚望,父親希望他能接過重任,擔任族長的職位……即使弟弟遠優秀於他。

為此從小蒼洱就接受了嚴酷的訓練,但即使付出了比弟弟更多的努力,他卻總是在訓練中被弟弟狠狠貫倒在地,亦或是釋放的靈力連弟弟的一半也沒有。

在教習不知第多少次的嘆息後,蒼洱找到父親,提出希望他能培養弟弟做繼承人。

然後他挨了人生中最為狠毒的一次打。

不僅是他,連弟弟也受到牽連,父親認為他有這種念頭是受到了弟弟的教唆,因此下手比對他還要狠上幾分,末了,將弟弟與他那丫鬟出身的生母趕去了偏院。

那時父親是怎麽說的?

“每個人生來就被框定好了命運,我們必須按照天意的安排而行走人生,”他的面容總是嚴肅而冷漠,蒼洱不敢與他對視,“你是白家的嫡長子,命運決定將由你來統領整個家族,這是你的使命,也是你唯一的未來。”

正如強者生而為強,弱者生而為弱,乞丐的一生只能在泥潭中度過,而富人即使什麽都不用做也能在金河銀海中享樂。

“咦?”藍玉問他,“可是醫修呢?你不是想當醫修嗎?”

蒼洱張了張嘴,卻仿佛突然失去了言語的的能力。

如果說每個人的角色從一開始就被定好,那他絕不可能是什麽天賦過人的少年修士,或是未來的白家統領,而只是個……廢物。

因為是廢物,所以面對父親卻不敢說出自己的理想。

因為是廢物,所以當弟弟對自己兵戎相見,他卻連還手的勇氣都沒有。

因為是廢物,所以當同伴為救他而跳下樹,他卻只能手足無措地看著。

——眼睜睜看著藍玉跳入魔獸群中,被那群嗜血的野獸活生生撕成碎片。

每當午夜驚醒,藍玉那沾血的臉龐總是浮現在眼前,他甚至不敢看向窗外,那些黑暗中深深淺淺的樹影仿佛化為藍玉的眼,沈默地盯著他。

藍玉說:“這些治療法術都是你自學的嗎?好厲害!”

藍玉說:“想成為醫修並不是可恥的事情呀,大家都喊著打打殺殺,誰去關心那些受傷的人?”

藍玉說:“子慎,我會支持你的。”

蒼洱終於忍受不住,深深將頭低下,脆弱而單薄的肩膀如同被折斷的樹枝,無力垂落。

藍玉那麽信任他,他卻在危急關頭將他拋下,把他獨自丟在魔獸群眾。

“銀河……”晶瑩的淚珠從蒼洱的眼眶中洶湧而出,他沙啞道,“對不起……是我害了你。”

如果當初乖乖聽從父親的話,拋棄當醫修的念頭而好好學劍的話,他也就不會面對紫蘿花魔而絲毫沒有還手之力,甚至連累銀河也被卷入虎口。

他又一次害死了同伴。

“餵,”頭頂忽然傳來聲音,“你在哭個什麽勁?”

蒼洱一楞,茫然擡頭,沈銀河正盯著他看。

“銀……銀河!”蒼洱激動道,“你還醒著嗎?!”

沈銀河莫名其妙,她不是醒著,莫非還在說夢話不成?

見沈銀河還保有意識,蒼洱頓時松了口氣,但想到兩人處境,眼淚又開始撲簌簌往下掉:“對……對不起……如果我會劍,你就不會……”

他沒說下去,因為沈銀河露出了不讚同的神情。

“就算你不會劍,”她用力說道,“我也不會死。”

蒼洱:“……唉?”

“哈哈哈哈!”紫蘿花魔被她的話逗笑,“小姑娘,你倒是好大的口氣。”

他潛伏在這紫蘿鎮已有數十年載,吸食了無數少女的精血,體力早就恢覆了大半,再吃掉面前兩人,約莫不過多久便可回到頂峰時期!

紫蘿花魔越想越得意,不禁縱聲大笑:“既然你如此有自信,那就來試試看打敗我……啊!!”

他忽然後退,雙手掩住口部,大片血正噴湧而出,黃綠色的液體一落到地上,便發出硫酸腐蝕般的聲音,幾株青草瞬間化為黑炭。

有什麽東西飛速從空中掠過,回到沈銀河手中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!”紫蘿花魔瞳眸大震,“你做了什麽?!”

明明什麽都沒看到,但方才確實有一鋒利物什刺破他的舌頭,要不是花魔躲閃及時,只怕喉嚨都被那東西刺穿了去!

沈銀河伸出唯一能動的手,一根長矛形狀的東西被她握住,通體呈半透明,鋒利的尖頭還在往下滴著綠色液體——是花魔的血。

花魔不免錯愕:“這是……靈力?!”

居然有人會用靈力擬造出武器?這種攻擊方式簡直前所未聞!

但花魔在短暫的驚慌後又平靜下來,確實靈力攻擊很稀少,且被攻擊者往往極難抵禦,可這種方式非常消耗靈力,而且這小丫頭一看就是練氣階的新手,等她的靈力被消耗完,還不是只能任由他宰割?

花魔放下警惕,擡腳走向沈銀河:“我還是第一次被人族傷到,小丫頭,今日你死定了!”

人族從來只是他獵食的對象,這個小賤|人居然敢傷他,他要剝了她的皮,抽筋喝血,讓她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!

可沈銀河並沒有如他預計般露出害怕的神色,甚至相反,她微微勾起嘴角,竟是笑了。

花魔一楞。

下一秒,一株利箭貫穿他胸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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